藍湘雨

【星昴】gasoline

昴流的存在，到底是和歌舞伎町格格不入的，虽然来到这里的人，确实都在寻求某些东西，而昴流亦无例外，但这里显然并不能给予昴流除了梦境之外的任何，因此谁也没有前来和他搭话。

 即便如此，现在的昴流也已不复过往，他仿佛一抹无处安身的鬼魂在东京游离飘荡，他的美丽漠然而尖锐，像是荆棘丛里开出的玫瑰，你非得为他流过一点血，或者至少失去一只眼睛，他才会考虑是否要为你盛开或凋零。

 皇昴流并非起初就属于樱花，至少在那个人的有生之年他并不是，但他确实曾实实在在盛开过一回，是星史郎以鲜血浇灌终成热烈，但昴流遇见星史郎却不是这样，当他遇见星史郎，他们就已注定走在通往未来将毁的路上。

 终于昴流推开了一扇门，那不过是属于诸多酒吧之中的一扇，推开这扇，或推开那扇，之于昴流而言，其实并无多大区别，因为他想要找的东西，并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此刻他却仿佛被姑且能称之为命运的耳语蛊惑似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吧台前，燃起一根他先前从没尝过味道的香烟。

 昴流此生唯一抽过的骆驼牌便是这次，按照老规矩，那个人的七星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碰的，抽了这么些日子的淡烟，总以为这就就是他眼中所窥见的世界全貌，就在这个时候，昴流看中了那个牌子，但一定不是因为他也像骆驼渴望在沙漠中寻找可供停靠的绿洲，他已经十分清楚，那个人不过是虚妄，是命运所为他投影的海市蜃楼。

 在被星史郎封印的记忆恢复之后，昴流断断续续想起了一些关于那时候的事，像是，初次见到星史郎的时候，他心里曾经这么一瞬间的怀疑，出现在那里的身影并不是人类，而是他曾经看过无数次的，滞留于此地的生灵或鬼魂，只他一人能够看见——当然现在的昴流知道并不是这样，只有生前怀抱着强烈遗憾或愿望死去的人才能短暂地徘徊于人世，若有一天这个人终将死去，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如果有地狱，他一定一下就到那里去，不过九岁的皇昴流仍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于是他只是走近，直到辨别出眼前的人消融于花瓣之中的人影，才悄然无声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鬼魂，自己也许会感到十分遗憾也说不定。

 星史郎先生你会是鬼魂吗？你是否只独独游荡在某些生者的记忆里？你的存在是否需要被不是我以外的第三者证明？证明你是真的被深埋在二十张床垫与鸭绒被之下，而我辗转反侧也并不是因为我睡姿不良。

 星史郎也许真的是鬼魂，但昴流却一定不是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公主并不需要被任何所证明，然而星史郎却在昴流手上烙下了印记，说我在月台上发现了印记第一眼就认出了是你，但这就好像在说仙杜瑞拉除了脚上那双玻璃鞋以外的所有全都不值得一提。

 昴流怀疑自己其实已经疯了，或许它应该穿上玻璃鞋，在下着雨的田野与黑夜的墓园不断地跳舞，他将不分昼夜的旋转，直到鲜血将它染就成为一双红色的舞鞋。

 在点了第二支烟后昴流终于想起要点酒，他从酒保手中接过酒单，余光瞥见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并在同一瞬间做好了被当冤大头的准备，但出乎意料酒保却只是说，你手背上的刺青真好看。

 那一对五芒星，灯光下乍看是刺青，但没有人比昴流更清楚，一旦到了亮处，那不过就只是某个人心血来潮的随手涂鸦而已。

 但这却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刻，他内心就仿佛有鸟翅膀扑腾，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原来他只是需要一个确认，这个印记是可以被看见的，他并不是身处在奈特˙沙马兰执导的电影，看见只有他能看见的人影，做着只有自己知晓的梦。

 就连星史郎也从不曾看过昴流这般凄艳而恍惚的神情，昴流在他面前总像是个圣者，而不是一名有血有肉的人类——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圣者，你我不过皆是众生，是上帝用放大镜观看的蚂蚁，是宇宙经由无数次碰撞后漂浮了数百万年才偶然相遇的微粒尘埃。然而昴流并没有如他期许，大抵正是如此，才让星史郎对此产生毁坏的意念，他看待昴流如看待没有生命的物体其实已是后来的事，至少星史郎初见昴流的时候，曾打从心底认为昴流的温柔善良会摧毁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死在这种类型的人手上，所以他给了昴流一个印记，因为其实他当下亦不甚清楚，他究竟是希望眼前的孩子将来成为普通人庸俗一生，或是保持着现在的模样直到他们再度相遇。

 今天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昴流想，虽然他并不能为此真的感到高兴，因为樱冢星史郎又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罪人，是因北都的愿望而招致的罪，也是因他的愿望而招致的罪。

 最后昴流向酒保点了一瓶香槟，花上了一小段时间慢慢喝完，虽然度数是不高，但他向来不太擅长喝酒，踏出门转脸就往小巷旁的下水道哇啦啦吐了干净，这时昴流才在嘴里真正品尝到酒的滋味，缠绕着发酵与腐败的气味，像是死尸散发的气味，像是星史郎身上的气味，星史郎已经抽烟又照看动物，但那样的气味却仍然压也压不住，以致昴流每每错觉那气味其实是自己在工作时候所沾染。

 早该发现的。

 「——如果想要偷袭的话，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虽然我无所谓，不过还是告诉你一声。」

 既然是做这行，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昴流早有打算，阴阳师总是特别招人记恨，尤其是半吊子的挟怨报复，往常昴流是真无所谓，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昴流默不作声打量着地面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最近接过什么可能得罪人类的工作，但原来这股恨意也不是真正针对他，因为那个人是这么问他的：

 「你也是樱冢护的猎物之一吗？」

 就在这一瞬间，周遭的气场忽地锐利起来，像是削尖刀片一般朝来人逼近，方才哇啦啦呕吐着的青年仍维持着单手支在墙上的姿势，不过是偏过头来看他，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确信他从青年身上看见了樱冢护的影子，青年身后的墙上，满墙的涂鸦瞬间就成了血污。

 「大概得让你失望了，我想那个人并没有把我作为猎物看待，」就连眼神也和樱冢护如出一辙，青年与樱冢护虽然都有着漂亮的脸蛋，神色却冰冷的仿佛只是单纯地将影像投射到苍白的萤幕上，「如果你的愿望是想尽快被他杀死，那么我劝你最好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

 「喔？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和你相反，我的确想尽快找到他，却是为了杀了他。」

 「……这样啊，不过，为什么找我？」

 「对你出手的话，或许能够引诱樱冢护出现也说不定，如果你是他的猎物，也一定是他最想杀掉的那一个。」

 假使无视掉这种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氛的话，昴流想他听见这些话应该要感到高兴的，但毕竟对方手里正拿着一把连在这种晦暗街灯下都能反射出阴惨白光的水果刀，而他此刻唯一可以称得上武器的，也就只有涌到喉咙还来不及呕出的酸水，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局势都相当不利。

 昴流一直以来都严谨遵守着阴阳师的制约，举行大型仪式前三日不吃肉食、不饮酒，后来，为了在法术的造诣上胜过樱冢护，他选择香烟作为媒介，又付出了戒酒作为平衡的代价，如果碰了酒，他的灵力就会被削弱，还是因为北都忌日，他才终于破戒一回，不想头一回破戒就出了事。

 幸而对方似乎只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星史郎接案究竟是什么个标准，连这种看上去和神鬼之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居然也还去碰，在无路可走只能以命作为赌注的情况下与对方交手后，虽然也留下了几道超出轻伤范围的伤口，但好歹也把对方弄昏过去了，昴流随手抓过口袋里的帐单擦拭手腕上的血污——怎么就是沾上了血迹后面还跟着这么多个零。

 但看样子似乎是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不然干脆就再吐一会吧，昴流这样想着，转身又蹲了下去，直到几乎连胃都要呕出来了，他的手腕也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个时候，昴流看见了一个幻影，不知道是酒精或是失血过多才致使他现在精神错乱。

 但不得不说，酒确实是一个好东西。

 「……你喝酒了啊，难怪就连架也打得跟街边小混混斗殴一样。」

 那个人捡起了地上沾满血迹的帐单，艰难地对着路灯照了一会，似乎也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个牌子北都也很喜欢吧，是因为这样才喝的吗？」

 昴流没有接话，也许在他的个人意识里，他认为自己还没有堕落到要和幻觉对话的地步。

 「……这样下去你会死喔，SUBARU君。」

 昴流曾经设想多次再次遇见那个人的情景，也许在人群涌流的街头之间，也许在燃烧的野火与倒榻的高楼之间，在听见这句SUBARU君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关于记忆其人这件事上做的还算是不错。

 原来真正忘记一个人，会先从他的声音开始遗忘，是声音构筑出这个人的肢体，再来才是他的容貌和表情，就像故事里描写的那个场景：为了不让梦消失，小女孩拼命划着手里的火柴，直到她点燃了火柴盒里的最后一根火柴时，终于看到了她最想念的奶奶。

 昴流没有火柴，于是他只能叼起烟盒里的第三根香烟，凑近另一根燃烧的烟头，身体却摇摇晃晃怎么都抓不准距离，拙劣像是要把整根烟或整团火焰给吞进嘴里，但在方才的剧烈呕吐过后，昴流的食道显然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灼伤了，于是星史郎只好像拎着一只挣扎的动物似的固定昴流的后颈，以自己的烟头点燃昴流的香烟——他好歹也曾开过一家兽医诊所，对于此道还是十分擅长，如果从地面上的影子判别，就仿佛他们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昴流是真的没有把握那个晚上出现的星史郎究竟是人还是鬼，终于想起问上一问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机会，但当他在中野真的和这个人再度相遇的那刻，他却似乎习以为常，如同他一直以来想象的那个时刻那样：他将会沉缓地走到他面前，替他燃起一根细长的香烟。

 

/FIN.

初衷大概是偶然看到这首歌的这句歌词：

would you use your water bill to dry the stain like me?

那一瞬间就浮现了小巷里肮脏的墙壁前昴流拿着账单擦拭手腕上血迹的画面

不知为何想到的居然还不是星史郎 毕竟阿星才是一般人眼中的血债背负者

文章的时间线大概是20岁的北都忌日当天 在昴流甚至都快忘记星史郎这个人的具体形象的时候 是这样为背景的故事

我觉得16-25岁的昴流真的就是一种近似鬼魂的存在 

依靠着某种执念才得以留存在世间 飘荡游离于生与死之间的界线

 我猜想这九年应该很漫长吧 甚至大概比星史郎死后

而昴流也开始等待死亡的时间都还要长

另外还是偷偷打个广告 首页置顶现在有点梗活动

clamp系列CP想看什么荒腔走板的剧情都可以

请大家一起玩吧哈哈哈哈哈